那天騎著單車穿梭在新屋的鄉間小路，有一輛停放在路邊的川崎打檔車吸引我的目光，身穿著綠色上衣的老伯正準備騎車回家。趁老伯還沒有發動車子，我連忙停下單車，語帶興奮的對著老伯說：「阿伯！這輛車和我爸爸的一樣啊！好久沒看到這種車了！」
年約七十多歲的老伯有如看到知音，笑咪咪而且眼神帶著一絲驕傲說：「這輛車我騎了三十多年了，引擎從沒壞過！」
「對啊！對啊！這車真的很好！阿伯，可以借我拍個照嗎？」
「你拍啊！」
爸爸的川崎機車滿足了當時通勤，還有中短程旅遊的用途，必要的時候加上貨架，又可以載送大量貨物！每隔一兩個月的星期天，爸爸卸下機車後座的貨架，露出完整的黑色坐墊，這時穩定又可靠的川崎機車又可以搭載母親回娘家，孩子們就像夾心餅乾，一個坐在油箱，一個坐在爸爸和媽媽的中間，一家四口就這樣奔馳在大園和蘆竹的鄉間道路。
川崎機車搭載四人已經超越極限，但是我家是六口之家，川崎機車再怎麼厲害還是不夠用。所以媽媽回娘家必須執行複雜的交通疏運計畫！第一批人馬，先搭客運到南崁，第二批人馬稍晚再搭上機車上路。回程的時候仍然要依程序執行疏運計畫，按照客運班表時間，第一梯隊先到站牌前等待。等第一批人馬順利上車以後，爸爸再載著姊姊或是我上路。
童年的時候，很喜歡看爸爸為川崎機車裝上貨架，也樂於看到爸爸卸下貨架的時候。機車裝上貨架表示爸爸要出門載貨，雖然貨品當中一向沒有孩子的禮物，不過我總是很興奮，期待爸爸回來的時候，機車上載回滿車的南北雜貨。而假日當父親卸下貨架，則是代表我們可以出門了，通常出門就是陪媽媽回娘家，或是放暑假的時候，到鄉下住一段時間！
隨著年齡增長，我在機車上的位子從油箱，後移到爸爸和媽媽中間，最後晉昇為後座的主要乘客，負責保護夾在中間的妹妹安全回家。而我們慢慢長大了，川崎機車可以載的乘客越來越少，不過不變的是爸爸駕駛的機車，總讓人有一種安心信任的感覺。
要考汽車駕照之前，爸爸建議我先學騎打檔的重型機車，助教當然就是伴隨我們長大的骨董川崎機車！有幾個夏天的清晨，趁著日頭發威之前，爸爸載著我上路，一路聽著車子厚重的引擎聲浪，我們再度沿著童年陪媽媽回娘家的記憶之路前進。掌握機車把手的爸爸有了年紀，而後座的我從當年還只能看著爸爸的背，但那時已經可以越過爸爸的頭頂看到前面的馬路，時間的流逝不但可以從身高的變化看出端倪，還可以從爸爸的髮量、髮色的變化一窺一二。
我的檔車生涯只維持兩個月左右，後來順利考到汽車駕照，大二的時候買了速克達免打檔的機車，我就徹底和檔車說再見了。不過在檔車落幕之前，有一次課程所需，必須要到萬華的中時報系參觀，我從車庫牽出性能堪慮的川崎機車，用我很爛的技術一路沿著省道前進萬華，沿路機車引擎放送出引人側目的音浪。回程的時候後座多了一個乘客，同樣住在桃園的女同學說要搭便車，雖然我先聲明我騎的是一輛很另類的老機車，同學還是上車了。回桃園的路上，每次停在路口就熄火，有時還要連續熄火幾次，機車就像打嗝或是嘔吐一樣抖動著......還好最後終於在夾雜著尷尬、困窘的笑聲中順利載同學回到八德的家。謝謝魏同學，妳是我騎檔車唯一搭載過的女性，只是不知道那位同學也覺得榮幸嗎？
到現在依稀記得夏天的晚上，和家人一起坐在川崎機車上面回家的情景，夜風很涼，經過一整天瘋狂玩鬧，我們早就體力不支，昏昏欲睡！這時在恍恍惚惚中，一定會聽到爸爸或是媽媽提醒：「麥擱睏啊！稍等摔下去！」。雖然回家的路上座位很擠、油箱很硬，而且經過暗黑道路上的時候，還會遇到張著大嘴，一路狂吠猛追的惡犬！但是永遠忘不了那種在害怕當中，融合著腎上腺素加倍分泌的興奮感當中，一路驚叫大笑回到家的感覺！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